郑智化为用词不当致歉，但他想要尊严没有错

文|半糖可乐

台湾歌手郑智化批评深圳机场一事，持续引发争议。

10月26日，深圳机场公开了一段现场监控视频，画面显示，两名工作人员全程搀扶郑智化，辅助他使用拐杖平稳走入机舱，全程耗时约2分钟，未见“匍匐爬行”动作。尽管视频存在30秒剪辑跳跃（从39分34秒跳至40分04秒），但经技术核查，缺失片段中未记录到爬行行为。

一时间舆论迅速反转，大批网友批评郑智化夸大其词，认为他此前的表述没有实事求是，明明机场工作人员全程都在帮助他，他却说“操纵升降车的司机根本不顾我的安全，完全不愿把升降板提高，冷眼看着我连滚带爬进飞机”。很多人就此吐槽他矫情，甚至有些人上升到地域攻击。

10月27日，郑智化再次发文回应此事，并就自己用词不当致歉，称“连滚带爬的用词，是我登机过程不顺，一时气愤的遣词，这个我必须为我的用词道歉”；并表示，帮他推轮椅的小哥服务非常好，甚至直接搀扶我的腿进机门，希望不要因此对服务人员造成不好影响；最后提到，“因事件引发的对少数群体利益的关注，比我个人感受意义更大，交给社会各方讨论。”

不知道他的致歉，能不能为这场争论画上句号。但对此事的反思，若只停留在“公众人物夸大其辞带偏舆论”，“监控视频让他老实了”，未必是件好事。

郑智化此前微博发文完全没提现场工作人员提供了帮助，确实不客观。但是他的气愤也不是不能理解，如果因为他的描述不够准确、比较夸张，就说他无理取闹，故意抹黑机场，那就有些过了。

郑智化想自己坐着轮椅顺利登机，现实却是被人架着上去，因为义肢不方便，他人上去了，还需要别人帮他托一下义肢，整个过程虽然只有2分钟，但他依然觉得窘迫和狼狈，感觉自己没有被尊重。“连滚带爬”与其说是形容他的姿态，不如说是形容他将行动不便的窘样展现于人前的心情。

正如盲人脱口秀演员黑灯发微博所说，人需要尊严，“在有门的情况下，只需要把门打开我就可以自己走出去，你说不，今天情况特殊，开门太费劲了，我们安排两个工作人员协助您从狗洞出去，一样的，都能出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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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并不是说，郑智化的“连滚带爬”描述无可厚非、不能批评；而是说，他想要的体面和尊严，并非是什么过分的要求。有的网友指责他不懂感恩，“都有工作人员扶你了，还要什么自行车”，这本质上是一种普通人的傲慢。如果对残障人士缺乏尊严层面的共情，那就容易陷入二元对立的思维，把焦点全放在他的瑕疵表述上，借此怀疑、攻击他的动机，而忽略了他所反映问题的实质。

对于服务的不够周到，深圳机场也没有避讳，表示“以后尽量为有轮椅旅客的航班尽可能提供廊桥靠接保障”，“试点启用前期已研发测试的有一定坡度的登机连接装置”，解决登机车、廊桥与飞机舱门高度差给轮椅旅客登机带来的不便。这些都是郑智化此次发声给残疾人群带来的正向成果，也能提醒其他服务机构查漏补缺，改善服务。

除了盲人脱口秀演员黑灯声援郑智化，大陆残疾歌手李琛也在微博留言称，“我也曾有过类似经历，感同身受！无障碍设施、服务意识及配套措施还需提高且长期重视！”此外，2024年，南航曾发生过“拒载乘坐轮椅独自出行乘客”事件，博主“克里斯蒂娜的世界”发视频投诉自己出行前两周，致电南航申请客舱轮椅服务，结果被要求必须有陪同人员，否则无法申请。舆论发酵后，南航道歉。

这些残障人士的经历和发声，让社会看到了残疾人群的需求。但这些被人听见的呼吁，不过是冰山一角。数据显示，截至2024年末，我国残疾人总数超过8500万，60岁及以上人口达3亿。但是日常生活里，因为整个社会的无障碍设施远远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，很难能看到他们正常出行的身影。普通人眼中微不足道的细节缺漏，可能就是他们前行路上无法跨越的“大山”。

这场风波中，郑智化发言不当是有错，但他要求能保障其尊严的服务，没有错；深圳机场说冤也冤，说不冤也不冤。理性的人能够恰如其分地看待双方的过失，并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“如何为残障人士提供人性化服务”上。如果一味指责郑智化，揪着他发言瑕疵不放，那是公共讨论的一种遗憾，也不利于公共服务水平的提升。